-9.28在new era,shared future上
我想做一个老派的艺术家。
就拿打电话举例子。我爸妈跟别人打电话的时候很认真,他们直接跟人对话的时候可能都不会那么认真,音调抬高,放大声量,礼貌地措辞,反复地打招呼。认真的手段带来的都是双份儿的:不仅是精神上的诚意,还有身心的唤起;不仅是对自身的唤起,还有对对方的唤起,对方也会用这种方式跟你通话。你们俩会合力抬起一座沟通桥梁,让整个对话变得体面。在我看来,交流是一种打扰,而若我们用力地面对打扰,就会形成一种战斗,与他者世界的对抗。对抗物让我们的存在更加甜美……
体面,是重要的东西。礼貌不是为了不对规矩犯错、不冒犯他人才存在的,而是为了让交流获得距离感,给自己赋魅,进而让人与人之间的交流这种烦扰之事变得甘甜。论证并不十全十美,关键是表达它们的好处。它们就是体面的帷幔,一种面纱。
我的核心词汇是“服务”。我和我的艺术品的读者、我的宗教活动的对象的关系,是主人和客人的关系。我会用这份面纱把自己笼罩起来,让客人感觉不到“我”的存在,而能够彻底地敞开心扉。要做一个聆听的人,要做容器;
另一面,则是绝对的主人之权。我的工作是家里的工作,我是家的主人。尽管我之“我”在客人面前隐匿,“我”却将充盈在整个交流的气氛中,处处都是我的痕迹,我的行为留下的痕迹,我的服务、我的所属之物、我的营造,如同我的延伸,包裹着客人,让客人舒服地在“我”之内。
我将打磨我的一切外在,包括谈吐、容貌、装束、气味、居室的安排等等。我必须考虑到交流中所有可能的情况,并事先明了对策。但更关键的还是让客人配合。若客人不配合,我也要有对策,但是可以比较简单。
故,绝不营销人设。绝不表露哪怕一点点的不快。因为这将打破面纱,让魔力退场。在我的领域,我必须是超越之物,而非一个平等的人。我和对方当然不是平等关系,而是主人和客人的关系。
在提供服务的内容方面,我不想让我的客人受苦。下面列举几大苦。
学科知识。营生的,登神的,与那个非人的评价体系挂钩的一切。社科的,自科的,人外之物。它们唤起客人的攀比或自卑心理。这种心理我不希望产生。
时兴之物。流行是世界的众神。彼处的神只能有我自己,彼处的存在者只能有客人。他神不能入内。
争议之物。政治和主义。唤起对现世法则的讨论和斗争心的。使人大脑充血不适。
我个人的背景。没什么好说的。将祛魅。
而,即使是有些侮辱攻击,或者打扰和否定,都不一定会带来苦。沉沦才是唯一的真苦。我不避讳攻击我的客人。
花时间。时间是一种神圣的东西,它与心的感受直接相关。时间乘数会带来一些情感的质变。
选择熏香,还有烹饪。这些生活艺术都是不朽的东西。
这是一种妻式的艺术吗?——或许是。 我将自己的“我”置于最底层,将客人的“我”置于我自己的之上,将我的营造(精神和实在的一切)置于最上层,与“我”脱离。
那个营造,在小说的体现,即是小说中的世界。它是最大的。而客人在小说这项艺术中的地位则是读者。
worldview是众多艺术的基础和皇冠,因为它是世界的直接喻体,拥有其他种类艺术无法企及的丰富性,近乎无限的可解释性和可扩展性,而且最为博大,客人唯有在worldview中可以体验到自身沉浸入艺术品,而非艺术品进入自身。歌剧、电影、小说都是worldview的一种实现手段。
小说则是这些手段中比较弱存在的一种。不像歌剧、电影在物理上包裹观众,宣告自身的权力,而是在形式上比较平等。我不会停留于这种弱的存在形式。我个人青睐的形式是游戏和电影。音乐则是一种辅助表达方式。音乐是残缺的艺术,其优势在于避开了视觉交流所固有的图形学极权主义。若以小说进行承载,就必须要符合小说的传达接口。在此基础上践行我的信条。